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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篆侧首，看到存古与王奭举杯豪饮，听到他们的谈笑声回荡在幽静的山水林木间。
王奭抽出别在腰际的长剑，边舞剑，边提壶饮酒，边曼生放歌，存古击节相和。
船又前行了一段水程，只见两岸芳草连天，如从云端划过。秦篆与大来一起在火盆边吃鱼。
存古诗兴大发，起身吟阿。
横江急棹秋始波，清霜乍下丹林多。
王郎拔剑为我歌，携酒同醉金叵罗。
连天芳草碧云过，此去扁舟到五湖。
冰丝鲙鱼银错落，四顾无人秋寂寞。
锦帆直挂波涛作，碧空远映琉璃壑。
新绿芙蓉光濯濯，临风欲采不盈握。
余为龙兮子为云，欲叩天门白玉阍。
听到这一句，秦篆心中如有五味杂陈，“听见没有，存古把自己比作龙，把王大张狂比作云，关系是何等的好。咱们算什么。”
王沄宽慰道，“咱们也是龙啊。让王后张自己作那缥缈的云吧。”
辽辽虎豹当路蹲，中心郁结谁能陈？
王沄道，“刚刚还一个为龙，一个为云，百般要好。现在又说自己心里的郁结不知道同谁述说。可见，存古待他，也不过如此。”
秦篆将食指竖在唇间，示意噤声，“别，听了最后一句再下论断。”
海内磊落无其伦，何时识尽非常人！
王沄道，“又转回来了。存古到底也认王后张是个知己了。”
秦篆笑了，又道，“咱们眼里有沙，岂知存古眼里有梁木？存古与王大张狂怎样，我们与王大张狂怎样，其实没什么关联。存古要和王大张狂处好友，那便处吧。咱们只消配合存古一点不煞存古颜面就是。”
王沄道，“秦篆姐姐，其实我眼里只有姑娘。所以，秦篆姐姐要和王后张怎样，大来就和王后张怎样。”
秦篆揉了揉王沄的头，道，“难怪你是只呆鹅。”
王沄憨笑，“姐姐笑我无风致，枉住云台五十层。”
秦篆道，“大来是大智若愚。姐姐就喜欢跟大来这样的人做朋友。”
在华亭待了几日，存古送秦篆回了嘉善，又往长乐去了。
九月桂花香飘十里，带回了科考结果的消息。
不识中举了，而漱广和钱棻都落榜了。
可以想见不识参加鹿鸣宴时的雄姿英发，鹿鸣悠悠，魁星舞婆娑。
还未及回来，不识的神童之名再一次大噪。
没多久，漱广和不识骑着马踏着风尘归来。
秦篆以为在不识脸上会有无尽的喜悦，漱广脸上会有些许的失落，可是都没有。
他们不想影响彼此的心情，却还是互相影响了，最终达到一种看似平和的状态。
对于漱广的第一次落榜，钱彦林和徐夫人认为是平常事，毕竟举人不是那么容易考的，因而也不批评，只是稍加鼓励。
很快，不识的喜讯以书信的方式传到了远在长乐的存古那里。
存古寄回了书信，除了恭贺不识中举，信里还说，去年九月长乐县大旱，夏允彞亲自祈求神灵降雨，立应。所以就捐出自己的俸禄在山腰修建了永豐寺，以谢天公眷佑。不久前建成了。
存古随夏允彞祭祀神灵，写了五首永豐寺祀神辞（3）。连同之前一首题五贤祠（4），夹带在给秦篆的信封里。
回到大涤山的钱棻则与徐上瀛互相论学，授琴。
秦篆自认自己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半吊子，插不进嘴，只能默默听着，捞点前辈们的经验。
急景流年，又是一年春日，陈卧子前来拜访钱彦林。
陈卧子素知不识与存古有神童为神童作赋的佳话，又有未及舞勺之年既已中举的名气，一定要再见一见不识。
不识将自己的著作都拿给陈卧子看，陈卧子赞叹不已，说不识人既英特，文亦弘丽，思致益奇，著作繁富，高誉远流，咸许国瑞。
陈卧子顺便夸了存古，操笔论古人得失，颇有端委。二人信皆异器（5）。
随后，又在不识的神童赋后作题，不识也为神童赋作了序。
老辈既往，小辈开来。
钱、夏两家将延续着门楣阀阅，鼎盛不衰的无限风华与荣光。